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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元化四反“知识分子改造”——王元化访谈(9)

2013-06-24 01:10
导读:朱:说到“两条路线斗争”,经过文革的人一听,就以为是“两个司令部”的权力斗争。哪知道,“两条路线斗争”的本意是指唯物论与唯心论的论战。好

  朱:说到“两条路线斗争”,经过文革的人一听,就以为是“两个司令部”的权力斗争。哪知道,“两条路线斗争”的本意是指唯物论与唯心论的论战。好像什么理论一到中国都会郢书燕说。您这些哲学思辨,可以给北京的《方法》杂志写一写,现在《方法》胆识算比较大的,今年(1997年)我给它写了几篇,没什么删改。

  王:你给《方法》杂志写过东西?他们叫我写,我也没写,因为最近手头有些东西,来不及了。于光远前些时候在上海,也住在这里,我跟他见了面,十多天以前,他来开个什么会。

  其实,你看,我们过去形成一个很、很教条的一个公式,认为黑格尔的东西,只能吸收他的辩证法,而他的唯心论的东西,都是垃圾一样的东西,完全都是坏的。而辩证法,还要把它头脑倒置过来,但是马恩的《关于费尔巴哈的提纲》头一句就讲:人的主观能动性是被唯心主义给它发展出来的,所以马克思从唯心主义那里,从黑格尔他们那种唯心论里边吸取了不少有益的东西。

  婉拒江泽民

  朱:有人说,“江泽民来上海,只见两个人”,一个是您,一个是余秋雨。

  王:江泽民(现在)来上海,从来都没有找过我,我一点也不知道,这都是外界的一种猜测。他在过去确实找我谈过一次话。我当宣传部部长的时候,江还不在上海。我不做(宣传)部长了,他才来,来了之后,有一次他们让我继续出任一些文化工作,我给推掉了。先是陈至立,陈至立也是文教书记,来跟我谈,开头她也是宣传部长,后来接我的,陈至立说:她不行(说不动)。就找曾庆红谈,曾庆红又来跟我谈了一个钟头,我也不干,因为这是文化界的事情了,我不愿意卷到里边去。后来他们只好说:我们不行,请江(泽民)来谈吧。

  江来谈,也就是劝我出来做这个工作,后来我也跟他(江)诚恳地讲,我说我确实不能做了,我的年纪大了,我这一生最大的愿望就是希望自己读书、著作,我是始终如一的。我是党员,在党内的时候,让我做事,我是不能够拒绝的,等到我被挨整了之后,又没有这个条件做,我现在已60多岁了,向70岁靠拢,我已经没有太多精力再去做这些了。我跟组织上讲,那时还不是他(江),他们那时候也不愿安排我,我也很讨厌徐惟诚这些人。

  徐惟诚说我要另立党

  朱:徐惟诚好像比您参加革命晚几年,属于团派培养的?他厦大肄业,1946年入党,也曾在上海从事党的秘密工作。建国后,当过青年团上海市委组织部部长,上海《青年报》总编辑等。后来怎么升官中宣部常务副部长了?徐以“余心言”笔名发表的文章,算得党文化的典范。

  王:当时江泽民这点还是算比较好的,他(对我)说,你若实在不想干就算了,后来又劝他们,不要拉我了。那么我就把《新启蒙》的被整治的问题讲了。那时正是搞我,包括宋平这些人,连徐惟诚都在搞。后来我就把这个怎么来怎么去跟江一讲,我说我也没有什么意思,那些东西都在这,你可以看看。没什么别的嘛,有什么东西?你徐惟诚说我要另立党,这比另令中央更可怕啦,胡说八道嘛,可居然宋平就相信。那么我就对这两人都提了意见,我说,中国做组织部长的我也见得多了,我们党内有一条传统,组织部不能够随便发言,必须慎重,对同志也都是很负责的,起码要找你谈过,起码掌握某种。我跟江先讲徐惟诚的事情,江听了之后直摇头,他后来很同情我;我讲到宋平时,他就不好做声了,因为宋平当时是局委员,后来还是常委吧,他就不讲了。以后江每次来上海,包括他刚刚进入中央,也都没有找过我。像什么吴邦国这些人,后来也都没有找过我了。他们还说找谁?他(江泽民)找余秋雨我不晓得,大概他对余秋雨是有兴趣的,我知道,他(江)对余秋雨写的《文化苦旅》非常赞同,这我是知道的,所以余秋雨住进“一百弄”,和他很有关系。

  江泽民让余秋雨入住“一百弄”

  朱:有没有可能,您不愿出任的那份工作,江后来让余秋雨担任了?不会是什么文化统战工作吧?听说“一百弄”在上海武康路,“一百弄”是上海市委部级领导才能居住的高干小区,文革时一般上海人都不敢随意去武康路。江泽民让余秋雨入住“一百弄”,虽然有圣眷甚隆的意味,也应当有个“重任在肩”的名份才能说得过去。难怪有人猜想,余秋雨辞去上海戏剧学院院长,可能是组织大有深意的安排,而非真正的“下海”。就像建国前故意不让郭沫若入党,好利用党外身份做统战工作?余秋雨的“海峡两岸文化交流活动”,可能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尽管余秋雨多年奔走于您门下,甚至写《长者》长文曲意取悦你,但您的拒绝“知识分子改造”的反思,并没有丝毫影响余秋雨。今日中国,千方百计寻租“知识分子改造”的贾雨村和焦大,大有人在。

  王:我就主张文章要“去圣去大”,反对过直过迂。刚才看余秋雨的文章(《长者》),我觉得她(张可)本身还不是这样,怎么写得比我夫人好得多?因为中国的文章是讲究一种蕴积,一种含蓄。周作人这一类,都是尊从中国传统的这种蕴积,他有所体会,当然不一定他本身的行文会使你会很喜欢。鲁迅又是一种,他有一种魏晋的风格,感情往深化里走。你我是楚人(湖北人),湖北人比较喜欢楚辞这一类的东西,喜欢激情,厉害的东西,而对中原文化比较含蓄的东西比较疏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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