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德边界的消蚀:文化保守主义视野中的个性自(9)
2014-08-08 02:48
导读:但难以逆转的是,自由主义、个人主义按照自身的内在逻辑勇猛地突破了在它看来不过是绊脚石的一切传统边界。它不仅把个人的自然欲望公开释放出来,
但难以逆转的是,自由主义、个人主义按照自身的内在逻辑勇猛地突破了在它看来不过是绊脚石的一切传统边界。它不仅把个人的自然欲望公开释放出来,而且动用各种各样的舆论宣传手段,给追求世俗幸福的功利原子提供缓解焦虑的祷文,进行洗刷负疚意识的心灵蒸气浴。经过不断地蒸发,自由主义逐步耗尽曾对其予以限制的传统道德遗产,它变得纯粹了,单一了,也缩小了,或者不如说膨胀了。结果,“我们的欲望成为一种我们必须尊奉的神谕圣言”。[49]文化保守主义者强调,尽管自由主义思想家也承认个人利益有一个专属于他自己的正当范围,但是,由于其批判矛头主要不是指向个人的过分自由,而始终是由社会督导和约束所带来的个人的过分不自由,因此,他们在生活实践中激起的文化效应,将趋向于一种狭隘的自我中心主义。托尔维尔指出:“个人主义是一种只顾自己而又心安理得的情感,它使每个公民同其同胞大众隔离,同亲属和朋友疏远。因此,当每个公民各自建立了自己的小社会后,他们就不管大社会而任其自行发展了。”[50]
文化保守主义者倾向于在封建体系和传统道德之间作出审慎的区分。按照他们的看法,以自由竞争为基本原则的市场经济的发展,需要打破封建体系的禁锢,但其合理、有序的运作,却离不开传统道德遗产的隐性支持。可是问题在于,当自由主义作为主导性的价值观念获得文化霸权之后,不断膨胀的自负使它对于传统道德遗产提供的给养压根就缺乏意识。在它的心目中,传统戒规最好不过是某种不必要的负担,而最坏则是前进道路上的障碍,因此要么对其漠然处之,要么就是有意的敌对。这样,在愈益偏狭的自由主义驱动下,资本主义的发展在打破封建禁锢的同时,也把传统道德体系负载的价值意义一并抛弃了。于是它就按照自身逻辑卷入了一场“创造性的毁灭”的风暴。[51]对它来说,任何创造都是对旧有界限的毁灭,而且不毁灭旧有的界限就无法进行创造。虽然由于使物质财富滚滚而来,这股风暴被认为是资本主义的巨大成功,但是熊彼特指出,成功背后隐藏着负面。因为它砸碎的前资本主义文化镣铐,同时也曾给它以必要的支持和庇护。而一当完全摒弃这种庇护,资本主义终有一天无法消受它成功的美酒,不仅醉倒,甚而中毒,以致在某种意义上说,它将因为自己的成功而一步步走向衰败:
(科教范文网http://fw.NSEAC.com编辑发布) 在破坏前资本主义的社会制度时,资本主义就这样不仅破坏了妨碍它前进的障碍而且拆掉了阻止它崩溃的临时支架。这个以其残酷无情的必然性而予人以深刻印象的过程,不仅仅是一个消除制度上的枯枝败叶的过程,而且也是一个赶走资本主义阶层共生的老伙伴们的过程,和它们共生在一起,原是资本主义图式的本质要素。[52]
道德生态的失衡与重建
贝尔指出,在近代,随着传统结构的瓦解而出现的独立个体有两个主要的人格样板。一个是家,另一个是家。企业家以谋利为目标,在物质财富的追逐中表现出永不餍足、不断挺进新边疆的贪婪冲动。但是,就像韦伯的那样,资产者的早期行为受到新教伦理的羁约,逐步养成了精打细算、勤奋刻苦的工作态度。这种态度对辛勤致富的认可是同对声色歌舞、纵情欢乐的严厉讨伐相呼应的。[53]与之不同,自文艺复兴以来独立成长的艺术家则特别推崇激情、灵感与想象。他们不仅热衷于一种独创性的自我表现,而且往往使这种自我表现采取反功利、反理性、反道德禁忌的极端形式。对他们来说,物质崇拜卑污庸俗,制度规范枯燥乏味,惟一有摆脱世俗羁绊的自由人生才值得大书特书。这样,以企业家为代表的“功利型个人主义”和以艺术家为代表的“表现型个人主义”便似乎岔入了两个相反的轨道。[54]
然而这只是的一个方面。问题的另一个方面在于,个人主义的这两种类型实际上都与传统道德规范相冲撞,并且因为这种冲撞而在变迁中发生了进一步的品格错位。韦伯曾经注意到,随着按效益原则运转的市场经济逐步成长为一个自律体系,新教伦理的道德监护权将不可避免地被剥夺;而一当经济冲动力成为惟一的主宰,财富的追求便会丧失其原有的宗教涵义而趋于同纯粹世俗的情欲相关联。[55]正是在这里,潜伏着禁欲苦行的工作伦理向纵情享乐的“消费道德观”蜕变的可能性。按照文化保守主义的基本思路,倘说这种可能在今天已经成为现实,那么一个需要深入探讨的问题就是:“表现型个人主义”在这个过程中扮演了一个什么样的角色?它是否同其他社会因素相配合或者以某种特殊方式促成了这一蜕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