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文”入“质”——1925~39年中国诗歌运动观(12)
2014-11-05 01:38
导读:考察历史,诗歌发展历程中也是由"文"入"质",最终达到文质并茂的的。律诗的"文"至沈约而有大成,再至沈宋手里而成型,但空有其形,于是有了杜甫接过
考察历史,诗歌发展历程中也是由"文"入"质",最终达到文质并茂的的。律诗的"文"至沈约而有大成,再至沈宋手里而成型,但空有其形,于是有了杜甫接过这一个"文"的模型,覆它以"质",文质互生,乃有"大体外腓,真体内充"(司空图)的诗篇传世。我们不能不问:是否在这个时代里,该听到那些文质相长的伟大诗篇了?至少,1、2篇?我以为已经有了。在海子的部分诗歌里,已经听到了这样的声音:
今夜美丽的月光 你看多好!/ 照着月光 / 饮水和盐的马 / 和声音 / / 今夜美丽的月光 你看多美丽 / 羊群中,生命和死亡宁静的声音 / 我在倾听!/ / 这是一只大地和水的歌谣,月光!/ 不要说 你是灯中灯,月光!/ 不要说心中有一个地方 / 那是我一直不敢梦见的地方 / 不要问 桃子对桃花的珍藏 / 不要问 打麦大地 处女 桂花和村镇 / 今夜美丽的月光 你看多好!/ / 不要说死亡的烛光何须倾倒 / 生命依然生长在忧愁的河上 / 月光照着月光 月光普照 / 今夜美丽的月光合在一起流淌(《月光》)
在这首诗里,"ang"、"ing"、"ao"三个韵交换响起,并非刻意为之,却自然流响,仿佛在月光下听一曲丁冬做响的生命歌谣;并且!它的内蕴浑厚悠长,实非浅薄做作的纸一样薄的诗作可比。可惜的是,在海子的诗歌里,这样的诗篇并不多。
在这方面最令人瞩目的,乃是多多,确切地说,是近期的多多。1998年第6期《天涯》上刊登了他的诗歌,立即轰动了诗坛。读多多的作品,不能不惊叹其内蕴的浑厚坚实,其音乐语言的苍劲有力:
走在额头飘雪的夜里而依旧是 / 从一张白纸上走过而依旧是 / 走进那看不见的田野而依旧是 / / 走在词间,麦田间,走在 / 减价的皮鞋间,走到词 / 望到家乡的时刻,而依旧是 / / 站在麦田间整理西装,而依旧是 / 屈下黄金盾牌铸造的膝盖,而依旧是 / 这世上最响亮的,最响亮的 / / 依旧是,依旧是大地 / / 一道秋光从割草人腿间穿过时,它是 / 一片金黄的玉米地里有一阵狂笑声,是它 / 一片鞭炮声透出鲜红的辣椒地,它依旧是 / / 任何排列也不能再现它的金黄 / 它的秩序是秋日田野的一阵奋力生长 / 它有无处不在的说服力,它依旧是 / /… …(《依旧是》)
(转载自http://zw.NSEAC.com科教作文网)
他们在天空深处喝啤酒时,我们才接吻 / 他们歌唱时,我们熄灯 / 我们入睡时,他们用镀银的脚指甲 / 走进我们的梦,我们等待梦醒时 / 他们早已组成了河流 / / 在没有睡眠的时间里 / 他们刮脸,我们就听到提琴声 / 他们划桨,地球就停转 / 他们不划,他们不划 / / 我们就没有醒来的可能 // 在没有睡眠的时间里 /他们向我们招手,我们向孩子们招手 / 孩子们向孩子们招手时 / 星星从一所遥远的旅馆中醒来了 / 一切会痛苦的都醒来了 / / ……(《居民》)
抄录一段黄灿然对多多诗歌的语言和音乐效果的评论:
如"在马眼中溅起了波涛",马眼深而暗,仿佛一个大海;马眼周围的睫毛,一眨,便溅起了波涛。这溅、波、涛,尤其是"溅"字那三点水,既突出"溅"这个动作,也摸拟了马的睫毛,便是汉语独有的。它翻译成仍然会是好句子,但是它那个象形的形象,是译不出来的。
……但是最神奇也最具悖论意味的是《居民》一诗第一、二节中的音乐:"在没有睡眠的时间里 / 他们刮脸,我们就听到提琴声 / 他们划桨,地球就停转 / 他们不划,他们不划 / / 我们就没有醒来的可能。"这首诗的中心意象是河流,诗的音乐就是在河流上划船的节奏。当诗人说"他们划桨,地球就停转"时,那节奏就使我们看见(是看见)那桨划了一下,又停了一下;接着"他们不划,他们不划",事实上我们从这个节奏看见的却是他们用力连划了两下。在用力连划了两下之后,划桨者把桨停下,让船自己行驶,而"我们就没有醒来的可能"的空行及其带来的节奏刚好就是那只船自己在行驶。真神哪![54]
这于是使我们怀有希望:也许在下一个千年里会产生一批全新的诗歌,完全超乎我们以前的诗歌之上,是"文"和"质"最完美的结合体?不管怎么说,多多使我们看到了希望。也许他将最后结束了一个诗歌重"质"的时代,又带领我们进入一个全新的文质相生的时代。在那里。我们将见到更伟大的诗歌。我们有理由这样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