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文”入“质”——1925~39年中国诗歌运动观(8)
2014-11-05 01:38
导读:废名的诗歌正是继承了他自己的发现,是虚中生万物的,屏绝了时间和空间,却又是完全的,是一种"全美"。从中我们都可以看出他对温庭筠、李商隐、的
废名的诗歌正是继承了他自己的发现,是虚中生万物的,屏绝了时间和空间,却又是完全的,是一种"全美"。从中我们都可以看出他对温庭筠、李商隐、的继承和创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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卞之琳可以说是这14年诗歌运动的"叛徒"。无论是闻一多的诗论,徐志摩的音乐效果,何其芳的古典美的意境,还是废名的"形式是散文的,内容要是诗的"主张,以及他们的创作实践,都是要在汉语和旧诗间架上一座桥,重建古典诗歌的理想形态。卞之琳也是如此,但他的实践产生了偏移。
卞之琳这样评价自己:"小处敏感,大处茫然。"[37]他诗歌的细微处的确是曲尽人意,富极姜夔词的雅致娟秀的妩媚。《距离的组织》穿插在大与小,古与今,远与近之间,现代的形式,现代的辞藻,埋藏着一个士大夫的慵倦迷茫意绪。《白螺壳》则表现出文人雅士的闲情雅致,连废名读了都不由悠然向往之:"诗人,我也禁不住要惊呼:你这洁癖啊,唉!"[38]读卞之琳的诗,往往要想起许多古人的名句,尤其是送别的名句,如《雨同我》:
我的忧愁随草绿天涯:/ 鸟安于巢吗?人安于客枕吗?/ 想在天井里盛一只玻璃杯,/ 明天看天下雨今夜落几寸。[39]
对外界景物的敏感之微,对内部心灵的感受之细,在唐可以忆起细腻具体的晚唐诗,在宋可以比以清婉秀丽的南宋词。可以说,卞之琳在技巧上是现代的,在心灵深处依旧是古典的。何其芳是通过"从陈旧的诗文里选择一些可以重新燃烧的字,使用着一些可以引起新的联想的典故"来重建古典的意境,卞之琳却是通过现代技巧来达到的。他恰恰是借用于现代辞藻(尤其是某些非诗意或具体的辞藻)的巧妙组合来达到古典意境的效果。他是一个现代派的古典派:花瓣是现代的,骨子却是古典的。如废名所说"有温的浓艳的高致","还有李诗的温柔缠绵",甚至还有《论语》的色泽。[40]
(科教范文网http://fw.ΝsΕΑc.com编辑) 但是,他采用了许多现代派的技巧,不动声色地在传统的意境里织进了现代的词语,就不可避免的在传统题材里渗透出了现代意识,在无声无息间颠覆了古典的结构和意识。因而他的诗在有晚唐诗、南宋词的美丽之时,又富有新鲜感。恰恰这种新鲜启示了一点:用完全无诗意的词汇和新技巧来写好新质地的新诗是有可能的。这启示落入有心人的眼里,立刻就有了共鸣,驱使他们去进行大刀阔斧的更极端的诗歌革命,于是就出现了这群人中的代表:穆旦。
在犬牙的甬道里让我们反复 / 行进,让我们相信你句句的紊乱 / 是一个真理 。而我们是皈依的,/ 你给我们丰富,和丰富的痛苦(《出发》)。 [41]
对比卞之琳小心翼翼地在一群古典的词汇里织进1、2个非诗意的现代词汇,穆旦那决绝地删尽一切古典诗意的辞藻,真有大块吃肉、大碗喝酒的痛快淋漓。穆旦的出现使卞之琳的技巧实验的小心翼翼几乎成为了懦弱,至少,使卞之琳的诗歌价值的技巧部分象阳光下的霜一样逐渐消退了。穆旦的出现意味着:从闻一多、徐志摩开始进行新格律诗起到卞之琳《十年诗草》为止,一场横亘14年的以恢复或重建旧诗传统的运动就告终了。诗歌应该对人生提出更广阔的理解和形而上的思辨,它应该对人类的命运有所承担,它必须具有刚和硬,它应该具有大无畏的不同与往的生命力,向前攻击。一句话:它将追求"质",而放弃(至少是部分放弃)了对"文"的追求。
但是卞之琳有他的价值在:他用他精妙的技巧融进了自己内在的敏感的心灵,那种文人雅士的心灵微动,那种新鲜,那种悲哀中的美丽和精致,自有生长的活体,是不会象戴望舒那样为诗歌的进程所腐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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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察1925-1939年间的汉诗,再比较以39年至今的汉诗。我们很容易发现新诗运动的分界点:1899-1921年间是始创期,1925-39年是注重诗歌形式的时期, 1939年后(尤其是1939-49和新时期以来),是注重的时期。当然,不可能有绝对的区别,只是根据各时期诗人们最好的(是质量的而不是数量的)作品,经过比较后作出的大致判断。但是,"内容"和"形式"的内涵过于单一,用于划分,有容易引起误会的地方。所以我考虑用别的词代替。好在有古可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