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人合一”的生态美学内涵探讨(6)
2013-06-27 01:18
导读:具有禅意美的中国文艺,一方面通过自然景色来展示境界的形上超越;而另一方面,这形上境界的展示仍不忘把人引向对现实感性生活的追求。这便进一步
具有禅意美的中国文艺,一方面通过自然景色来展示境界的形上超越;而另一方面,这形上境界的展示仍不忘把人引向对现实感性生活的追求。这便进一步扩展与丰富了心灵,使人们的情感、理解、想象、感知以及意向、世界观得到了一种全新的组合和变化。在李泽厚看来,“中国哲学无论儒家老庄以及佛教禅宗教极端重视感性心理和自然生命。”[66](P313)儒家为了保持人与自然的和谐,人际的和谐,必须利用伦常日用的人际生活和经验生活去呈现“道”、“理”、“心”, “道”、“理”、“心”都显现在当下的现实生活和人际关系之中,在感性中求得理性超越,在有限中求得无限自由,在人世间求得本体。因此理学家们不仅仅只有精神本体的追求,只有道德的痛苦超越,也有在人生的现实生存中求得的审美快乐,这种快乐是一种既有理性内容又保持感性生命的审美快乐。
宋明理学家在审美快乐中寻求一种自由的人生。王阳明把“乐”提到心之本体的高度,并且把“乐”分为圣贤之乐与常人之乐。“乐是心的本体,虽不同于七情之乐,而亦不外于七情之乐。虽则圣贤别有乐,而亦常人之所同有。”[67](P70) (传习录中)这段论述揭示了这种由于天人合一而产生的“乐”既是“七情之乐”,又不是“七情之乐”。说它是“七情之乐” ,因为它仍然是感性的快乐,说它不是“七情之乐”,因为它不是一般人的“乐” ,而是圣贤之“乐”。如果说人的精神境界的外在表现,是别人可以感觉到的气象;那么,人的精神境界的内在表现,则是自己可以感觉到的东西。理学家们认为具有高尚精神境界的人,他本身的感觉就是“乐”。孔子称颜回:“一箪食,一瓢饮,在陋巷,人不堪其忧,回也不改其乐。贤哉,回也!”[68](P59)(雍也)程颢解释说:“颜子在陋巷,‘人不堪其忧,回也不改其乐’。箪瓢陋巷非可乐,盖自有其乐耳。‘其’字当玩味,自有深意。”[69](P135)程颐也说:“颜子箪瓢陋巷不改其乐,箪瓢陋巷何足乐?盖别有所乐胜之耳。”[70](P399)这不是说贫穷有什么可乐,而是说,虽然贫穷还“自有其乐”。这个“其”字的深意,是指学者自身对“理”或“道”的主观自觉。人们从中可以看出,“孔颜乐处”,所乐之事,就是“道”。孔子说:“朝闻道,夕死可矣。” [71](P37)(论语•里仁)“君子忧道不忧贫。”[72](P168)(卫灵公)于是程颐认为:“颜子所独好者,何学也?学以至圣人之道也。”[73](P577)而圣人之道就是天道,就是天人合一。程颐说:“孟子言万物皆备于我,须反身成诚,乃为大乐。”[74](P17)人“须反身而诚”,物我双方肯定,而此境界正是理学家所追求的“乐”的境界,至真至善至美的境界。在一种审美自由的境界中,如何不乐?而且此乐非一般之乐,是大乐,是人间之至乐。孔颜之乐是“仁中自有其乐”,“仁”不是乐的对象,而是乐的本身,审美主客体合二为一。安仁,不以行“仁”为负担而以行“仁”为乐,价值目标以一种自然的情感形式融洽地表现出来,而不是凭借外力来强行实现,因此,这种“乐”是天然自有之乐。从美学的角度来看,安仁的“乐”是自由的快乐,真正的审美愉悦;是超越之乐,这种超越不是无功利的,而是无功利背后的功利性,功利取无功利的形式,有为取无为的形式。安“仁”,是对“仁”的超越,并通过自有其乐的方式来实现“仁”的价值目标。
(科教范文网 fw.nseac.com编辑发布) “安仁之乐”不仅包含人与自然融洽的审美愉悦,而且也体现了一种博大的人文关怀精神。在理学家看来,占主导地位的价值取向是名教之乐,着重于人文关怀,因而人格美的本质在于恪守仁义、中正、礼法、名教的规范,但是判定其层次高下的标准却是依据合于自然的程度,即是否具有与天地同妙的那种深沉的宇宙意识。“天人合一”的兴趣移到人的内心世界,移到关注人的生存境界的方面,移到了如何实现审美的快乐上来,并在自由的审美愉悦中寻求对人类精神的终极关怀。
二、审美的和谐
在生态美学的视野里,一切生态现象及其存在都鲜明地呈现出特定的情感内涵。面对生态领域的一切,人如同热爱自己的生命一样去感受它、体会它。感受世界的和谐,也就是人在自己的生命行程中体悟生命意味的过程,是人体会自身和谐的一种审美感受。人类对生态美的体验,是在主体的参与和主体对生态环境的依存中取得的,它体现了人的内在和谐和外在和谐的统一。生态美只有在人内置于整个生态系统中才能体会到,也只有通过自身的生态过程本身才得以完全体验和建立。它呈现为审美境界的主客同一和物我交融。从这可以看出,生态美所追求的是人与自然交融的生命体验,它来自于天人一体,是天地、心性的合而化一。
中国人追求“和”的审美理想,并以此为最高的美。《国语•周语下》说:“夫政象乐,乐从和,和从平。声以和乐,律以平声。……于是乎道之以中德,咏之以中音,德音不愆,以合神人,神是以宁,民是以听。”[75](P243)这里所表现的正是中国天人合一思想中所看重的和谐美学价值观,所阐述的是 “乐者,天地之和也” (《乐记》)[76](P263)的思想。总之,中国古代的天人合一思想认为宇宙万物、社会和人的生命本身之间应该是和谐的,最高意义上的美在和谐之中。宗白华说:“艺术的境界,既使心灵和宇宙净化,又使心灵和宇宙深化,使人在超脱的胸襟里体味到宇宙的深境。”[77](P86)中国古典的艺术意境就是最大的和谐,它不以艺术家本人的视点确定画面,而是以全宇宙的视点去再现“道”,从而与“道”同在,显万物之理,在情景合一中,达至一种和谐的宇宙意识。达至这种意识不仅是一种艺术境界,更是一种人生价值。宋明理学家们强化天地未开时的混沌意象,于混沌中泯灭物我的界限,最后进入一个自由和谐的境界,在宇宙、社会、人生的“合一”中达到与自然的彻底交融和心灵高度自由。理学家正是通过这种审美和谐的价值观来建立起一种真善美三者融而为一的审美人生价值体系。张载说:“乾称父,坤称母;予兹藐焉,乃混然中处。故天地之塞吾其体;天地之帅吾其性。民吾同胞;物吾与也。”[78](P62)(正蒙•乾称篇)这里所讲的是一种审美的人格。这种审美人格要求人尽其作为宇宙成员的责任和义务,实现人与自然和谐的审美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