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治与理性(3)
2015-09-04 01:05
导读:最后但并非最不重要的,是一种终极性的仁慈。牧人对他的羊群有一个目标。要么带领它们去水草丰美之地,要么把它们带回羊栏。 4.另外一个不同之处
最后但并非最不重要的,是一种终极性的仁慈。牧人对他的羊群有一个目标。要么带领它们去水草丰美之地,要么把它们带回羊栏。
4.另外一个不同之处就是这样一种观念:运用权力是一种“义务”。希腊的领袖,做决定必须为为所有人的利益服务,这是很自然的,如果他优先考虑个人利益,便不是好领袖。但是他的义务是一种荣耀的义务:即使在战争中领袖不得不献出自己的生命,这种牺牲也从某种极为珍贵的东西中得到了补偿:不朽。他永不湮没。相形之下,牧人的仁慈更接近于“投身”(devotedness)。牧人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为了他的羊群好。他时刻关心着羊群,它们睡着的时候,他仍然照看着它们。
照看的主题非常重要。这个主题引出牧人投身的两个方面。第一,对所养育的、沉入梦乡的羊群,他忙忙碌碌,尽心尽力,不辞辛劳;第二,他照看它们。他关怀它们全体,仔细观察它们每一个。对羊群整体了如指掌。他不但要知道哪儿有丰美的草场,知道季节的变化,事物的秩序,还要对每一只羊的特殊需要了然于胸。一则《出埃及记》的犹太教注释这样描述摩西作为一个牧人的品质:他按照这样的次序放牧每一只羊:羊羔吃最嫩的草,然后是大一点的羊,最后是老羊,最粗砺的草老羊也咽得下去。牧人的权力意味着对羊群中的每一只给予个别的注意。
希伯莱文本谈到牧人-上帝及其羊群-人民(flock-people)的隐喻就会涉及这样的主题。我并没有说,耶路撒冷陷落之前,希伯莱社会中的政治权力就是这样运作的。我甚至不认为这样一种政治权力的观念是一以贯之的。
就是一些主题,一些吊诡的、甚至互相矛盾的主题。在中世纪和现代,基督教都相当重视这些主题。在历史上所有的社会当中,我们的社会(我指的是古代结束之后在欧洲大陆西部形成的社会),是最好斗、最侵略成性的,能够实施最骇人的暴力,无论是针对别人还是针对自己。这些社会还发明了许许多多各不相同的政治形式,数次深刻改变自己的法律结构。须知,就是这些社会演化出一种奇怪的权力技术,这种技术把大多数人视为羊群,把少数人视为牧人,并据此在羊群和牧人之间建立一整套复杂的、连续的、吊诡的关系。
(转载自科教范文网http://fw.nseac.com) 在历史进程中这无疑是独一无二的。同样毋庸置疑的是,在对人的治理中“牧领技术”的发展,根本上改变了古代社会的结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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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更好地解释这种改变的重要意义,我要回过头来谈一下刚才谈到的希腊人所说的东西。
我知道,人们很容易就能提出一堆反对意见。
一个反对意见是,荷马史诗用牧人来比喻国王。在《伊利亚德》和《奥德赛》中,πσιμηνλαων(poimênla?)这个说法出现了好几次。它修饰领袖,突出其权力的伟大庄严。不仅如此,它还是一种通用的头衔,甚至到晚近的印欧语系文学中都很常见。在《贝奥武甫》中,国王依然被看作一个牧人。同样的头衔也可以在古代的史诗中发现,和在亚述文本一样,这根本用不着奇怪。
希腊思想提出了同样的问题。至少有一类文本提到了牧人模式,那就是毕达哥拉斯学派的文本。牧人的隐喻出现在阿基塔斯的《残篇》中,为Stobeus所引用。νομοζ(normos法律)一词和νομευζ(nomeus牧人)一词联系起来:牧人主管公平分配,法律也是。所以宙斯被称为Νομιοζ(Nonios)和Νεμειοζ(Némeios),因为他给他的羊分发食物。最后,执政官必须要φιλαυθωποζ(philanthr?pos),即“无私”,必须满腔热忱,像一个牧人。
阿基塔斯《残篇》的德文编辑Grube说这证明了希伯莱对希腊文学的独特影响。其它评注者,比如Delatte,则说上帝、执政官和牧人之间的比拟在希腊屡见不鲜,无需细论。
我将仅限于考察政治文献。结果很清楚,牧人的政治隐喻既不见于伊索克拉底*、狄摩西尼**,也不见于亚里士多德。这一点不免令人吃惊,在《Areopagiticus》中,伊索克拉底强调执政官的责任,强调他们要全心全意,关心青年人,但没有一个字谈到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