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女性丧礼为中心的经济与法律题目(8)
2016-03-26 01:00
导读:何以被“委曲”掉的又是死者的嫁妆呢?这里面有个道理。外家人对孝家曾有过的恩情,除上文已提及的对死者的养育之恩外,值得提起的大头一般只有当
何以被“委曲”掉的又是死者的嫁妆呢?这里面有个道理。外家人对孝家曾有过的恩情,除上文已提及的对死者的养育之恩外,值得提起的大头一般只有当初打发死者的嫁妆。这两者外家都是亏本、赔钱的。既然已到了恩断义尽的份上,外家人不会放过任何追平的机会,以尽量挽回损失。养育之恩是无法用金钱来衡量的;孝家对外家人予以特别的尊崇,不接其礼品,并备上一份常规的“鼓旗”之礼,已可谓仁至而义尽。但到这个地步为止,外家人帐面上仍有亏空,于是不免将嫁妆的提出来讨论。由于是本着在经济上挽回损失的想法,也就不能计较谁更有继续资格;究竟这笔财产是从外家带过来的,不是夫家的固有财产,此时将它讨回往,也无非是收回一笔曾属于自己的财产而已。
话说到这一步,孝家相安无事的,也就只好作出让步。假如不愿让步,那就要看谁更有本事,或者看谁处于更有利的位置。当然,假如外家人再进一步,提出要讨超出嫁妆所值的东西,那孝家是断断不会理睬的;双方既不可能有对话的基础,旁人也会觉得外家毫无道理。于是讨价还价便都在嫁妆这一个题目下进行。外家人若想得到更多,便会说嫁妆本来值得更多;而孝家如想付出更少,便会说嫁妆本来值得更少。在维持名义不变的条件下将换掉,这正是人的拿手好戏,双方多半采取这一策略相互周旋。
要是孝家处在一个有利的位置,那就用不着与外家人周旋。像上文已述的那个妻子死在外家的例子,外家人便只好自认倒霉。那个外家不仅负担了死者的安埋用度,就连将她的嫁妆弄回往都不得不使用欺骗的手段。据说,当事后夫家获悉外家派人来挑笼子已在妻子人死之后时,丈夫感到非常后悔。他本来自以为得计,不往岳家闻问,以躲赖为妻子治病及此后的一切责任,不想竟因此而损失一注小财,——要是早一点得知,他完全可以把笼子躲起来的。
(科教论文网 lw.nSeAc.com编辑发布) 这种事例不常有。更经常的情形是,场面在孝家摆开,对峙中看谁更有气力。这种情况难以一概而论,在此且以笔者少时亲历的一件实事为例。有位平素与外家很少来往的老妇人活到70多岁上死了,孝子到舅公众“回孝”,外氏的三个老表便整馔前往吊唁。“七请八拜”的时候,孝家献上“鼓旗”,——白布若干、肉若干,仅此而已;三个老表一看,心有不满,便不忙接受。他们先是询问死者的死因和日常起居,孝子逐一作答;待他们一步步为孝子扣上“不孝”的罪名,孝子便予以回敬,说:“你们家的姑娘(姑妈)嫁到这个地方几十年,你们做侄子的,平常逢年过节的时候有谁到姑外家里来看过一下?她病过没有、我们对她如何,你们不知道,可以问问湾里世上(同村乡亲)呀。”老表被堵得无话可说,其中的老三便开始发作。他跑进灵堂,以掌抚着棺木,口口声声哭他的姑妈;说她在那个地方吃了一辈子亏,并进而谩骂那个地方不好。孝子只不动声色;堂上围观的人不堪整个地方遭受污辱,纷纷抄家伙预备与挑衅者比试。老二见势不妙,赶紧出来圆场。结果是外家人接受了孝家的“鼓旗”,第二天不送灵柩上山便灰溜溜地打道回府。
显而易见,这件事外家人铩羽而回,在很大程度上是由于他们自身的失误。他们本来指责孝子就底气不足,又错误地判定了形势,轻犯众怒。但由此我们也可以看到孝家在纠缠中经常采用的一种策略,那便是尽量地引导公众的参与并获取支持,这显然是其大获全胜的重要因素。正是有这种因素的存在,我们往往可以看到有些事本来还没有什么,而众口已将它吵得沸沸扬扬。
当然,还有同样至关重要的一点,那便是孝家做事已无须留有余地;否则也难免受到牵制。有一位老妇人往世以后,外家人在丧礼上对“鼓旗”不满,竟“调相”(发脾气)回家,并将东西扔下不管,事后孝家只好专门派人给送将回往。笔者曾问孝家一方:“假如不送回往,外家人能有什么作为?”得到的回答是:“真的要不送,他们能怎么样?只不过考虑到这边也有人嫁在那边,这条路将来还要通往。”这就没有办法,不能做得太尽,否则下一场较量处在有利位置的就难保是谁。在这里我们也无须为外家人的这种冒险行为而过分担心,他们在作出“调相”决策时心里早已过风险为零;要不然他们即使要撤,也会将行李一道带上,——除非已盘算好再带人手专程来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