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粹主义与二十世纪中国文学学毕业论文(6)
2014-11-14 01:13
导读:关于「革命文学」的工农品格、阶级意识,郭沫若有一段夫子自白,很能说明,他说:「我们现在所需要的文艺是站在第四阶级说话的文艺,这种文艺在形
关于「革命文学」的工农品格、阶级意识,郭沫若有一段夫子自白,很能说明,他说:「我们现在所需要的文艺是站在第四阶级说话的文艺,这种文艺在形式上是写实主义的,在上是社会主义的。除此以外的文艺都是过去了的。包括帝王宗教思想的古典主义,主张个人主义自由主义的浪漫主义,都已过去了」40。甚么启蒙、个人主义、自由主义、浪漫主义,都纷纷在进化论的时间战车下「过去」了,剩下的只有写实主义、平民主义。借助马克思主义在俄国的成功实践,怀着对无产阶级的虔诚向往,创造社、太阳社和一些早期的共产党人开始宣称告别五四,实现「文学上的方向转换」──由启蒙到民众41。钱杏 曾为蒋光慈的创作转变做出了经验诠释:「蒋光慈是与民众一体的,他绝对未曾想过自己要超越群众之上;他所写的诗都是与时事有关系的,我们也可以说,他的诗都是『定』做的──社会群众有甚么需要的时候,他就提起笔来写甚么东西。他提笔做诗,也就如同农夫拿起铁锹来挖地,铁匠拿起锤来打铁一样,是有一个实际的目的。42」这里,文学创作和生活实践几乎是等同的,两者之间不需要经过任何中介,阶级意识与民粹主义是作家创作的最初动因,也是最终目的。
除了创作实践的转向之外,为了表明作家自身阶级意识的觉醒,这些五四启蒙文学先驱不得不直面「阶级斗争」将对整个社会以及其中每一个个体带来巨大冲击的严峻现实,他们发现自己必须选择一个真正属于未来的社会集团的力量,一经为这个集团接纳,他们就不再是这个社会的「边缘人」或「流放者」,他们有了自己的阶级的敌人和朋友,从而回到了这个社会并获得了目标。他们从「叛逆者」变成了「革命者」,从「人的解放」的鼓吹者变成了「阶级的解放」的信仰者和实践者。统一的道路、共同的指向、相近的身份认定,吸引着众多的知识份子投身革命、融入群众、奔赴延安,在阶级的怀抱里,在民众的呵护下,他们找到了精神归属──民众的一员。但的与逻辑的发展往往并不一致,精神归属的解决并不意味着精神世界所有问题的解决,现实世界的全部复杂性远远超出作家们的想象。
(转载自中国科教评价网www.nseac.com ) 「革命文学」观建立以后,必然会致力于自身建设,其中之一就是文艺大众化。文艺大众化原本是启蒙文学悬而未决的问题,本义是通过文学精神的「照亮」,让民众摆脱专制、愚昧,进而走向自觉、自立。「革命文学」对其做了重新诠释与限定,目标指向是革命文艺怎样深入群众,成为集体艺术,而不是延续五四启蒙文学「化大众」的个体主义。随着革命进程的吃紧和争论的深入,革命文学在功利化、口语化、客体化的道路上走得更远,完全背离了五四文学的「立人」宗旨,而走向了它的反面──民粹主义,即文学如何迎合大众,由大众自己来写文艺作品,知识份子处于被客体化的缺席状态。
文艺大众化的第一次讨论是在1930年春,问题集中于「为甚么文艺要大众化」。冯乃超认为,既然文艺战线是解放战争的一部分,那么大众化「就是无产文艺的通俗化」,为此,「这不能不要求我们的作家在群众生活中认识他们(工农兵)的生活,也只有这样才能够具体的表现出来」43。在此基础上,郑伯奇对作家身份提出了要求,「大众文学作家,应该是大众中间出身的」44。为了使文学真正成为民众的文学,郭沫若说,大众文艺「通俗到不成文艺都可以,你不要丢开大众,你不要丢开无产大众」。革命的需要,使郭沫若偏颇地将「革命文学」的民粹性推向了极致,通俗到类同于民众振臂一呼的标语、口号。文艺大众化的第二次讨论在1932年初,这次讨论的重心是「文艺怎样做到大众化」,涉及到作品语言、形式、体裁、内容等多个方面。对于大众文艺的形式、体裁问题,比较一致的看法是利用旧形式并加以改造,「采用国际普罗文学的新的大众形式」,如报告文学、群众朗诵。对于内容,瞿秋白主张,「普罗作家写工人民众和一切题材,都要从无产阶级观点去反映现实的人生,社会关系,社会斗争」,文学青年应该「到群众中间去」,「观察,了解,体验那工人和贫民的生活和斗争,真正能够同着他们一块儿感受到另外一个天地」45。周扬认为主要任务应该是描写大众的斗争生活,而且作家应该是「实际斗争的积极参加者46」。丰富的民众生活被抽象、简化为单一的阶级斗争,作家的主体存在被无条件取消,写作就是作者走向群众、参加斗争的实践过程。民粹化背后潜隐的元话语仍然是革命的需要,现实斗争的需要。